— 霜鹿 —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写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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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
灯笼里的烛焰摇晃了一瞬。
院墙东北角墙头传来微弱的响动，接着几个黑影从墙外翻进来，左顾右盼之后偷偷摸进了房里。
没过一会儿，从房间里哀嚎求饶声响成一片，打着灯笼的家丁们从屋外冲进屋里，紫衣少年剑未出鞘，地上已经倒了三四个穿着夜行衣的家伙。
“几个小毛贼而已，可以去叫官差了。”
“以后别信那些乱七八糟的。”离开房间之前少年转身道，“直接报官。”
“是是是，多谢陆少侠。”府上的主人抱拳道，“请去东边厢房歇息吧。”
回到厢房的少年把佩剑放在桌上，杯子刚端到唇边就觉得哪里不对。
找了大半天，陆之遥把和包袱放在一起的一盏老旧风灯提出来放在桌上，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落灰。
这是师父去世前最后留下来的东西了。
虽然外面的透明琉璃不是什么稀世的物件，可是灯芯里用的是罕见的鲛脂，可长明不灭。
可左看右看看不出奇怪。
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灯芯，青蓝色的火光升腾起来，虽然火焰如豆，却光亮了整个房间。
“啊！”来不及捂住耳朵的陆之遥听见一声惊呼，这才看到墙角蜷缩着的看起来年纪跟他差不了些许的少年。
按在腰间雨镖上的手指放下来，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只是脸色煞白，惊恐地指着火焰。
陆之遥熄了灯，点上还剩半截的蜡烛。
“你是谁？”陆之遥倒了一杯茶，看了看他还是走过去伸出手，少年有点害怕，看到冒热气的杯子往后缩了缩。
而陆之遥看到他的肩膀发丝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少年比张大了嘴巴的陆之遥还激动，刚才还缩着的人这下突然站起身几乎是飘着到了桌边，手指发着颤去触碰桌上的风灯。
苍白的皮肤接触到透明琉璃的一瞬间，他虚浮的身影又明晰了。
“…你…”虽然说行走江湖也有些时日，不过陆之遥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会害怕，声音抖着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人…？”
“我不知道…”他听见大概是鬼的家伙的声音倒不是想象中的阴森低沉，反而带着少年的软糯清朗，“我…想不起来了。”
看起来倒不危险。
也许只是一只糊涂鬼。
陆之遥这样安慰自己，小鬼倒是委屈又难过的样子，“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还记得吗？”陆之遥看着习惯性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的小鬼，“鬼不是应该跟鬼差去阴间吗？”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之前很痛苦，全身就像被火烧一样，然后我就跟着这个，”小鬼指了指风灯，“碰到它就好了，而且可以一直维持不会消散。”
陆之遥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他大概解决不了，伸手想去拿桌上的剑收起来。小鬼却往后连退了好远，声音急得抖起来，“对不起，我不会麻烦你的，只要你晚上不把它收起来就好了。别打我啊啊啊啊我错了！”
陆之遥一脸惊愕地看着他说了这一大堆，然后原地抱头蹲下，一边摇头一边哭，“别打我，呜呜呜…”
看样子这只鬼真是可怜到家了。
他看起来还有点小孩子的圆圆脸，头发还没蓄长，哭起来头顶翘着的几根头发一抖一抖的。
还有点可爱。
“别哭了，没有要打你。”转过身去铺床，打水洗完脸，小鬼还站在原地委委屈屈地抱着灯，鼻子一抽一抽的看着他，陆之遥干咳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不出意料地摇头，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好了好了你可以跟着我。”陆之遥也没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灰飞烟灭，更何况这小鬼还这么喜欢哭鼻子。“我要睡觉了，你可别吵。”
睡得不太好。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陆之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是幻觉吧？
风灯放在桌上，他起身去提起来，琉璃闪了一下，灯像在跟他打招呼一样摇了摇。
看来他真的遇上一只小鬼了。
这家人热情地给了他不少银两，陆之遥道谢以后收拾包袱上路，他打算往南边走。
夜里陆之遥逛了夜市回客栈，提着牛皮纸包的酱香牛肉和香葱土豆饼当夜宵，才刚咬了第一口肉，桌子对面就多了一个人。
小鬼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吃东西，不停地吞口水，一副小猫讨食的样子。
“你可以吃东西？”
小鬼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去碰那些食物，却变成虚影穿了过去。
陆之遥好奇地伸出手去想试试，结果却牢牢实实地握住了微凉的手指。
…软软的。
瞬间弹开的小鬼看了他半晌，挠挠头发跑回灯里去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