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霜鹿 —

【陆散】花重锦官城

侠客陆x酿酒师散
@鲸白君 的点梗
假酒也没有喝到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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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
最后的积雪化成淅淅沥沥的小溪流,顺着露出灰褐色棱角的岩石流下。
清晨的寒气依旧彻骨,山脚下的小小院落屋顶上升起的缕缕炊烟似乎消弥了不少这初春的寒冷。
“吱呀——”
紫衣玄袍的男人推开被风带上的灶房门,偏头避着兜头灌过来的风咳了一声,抬起手臂就着被柴火弄脏了的袖口擦了擦脸上的灰。
小院本就不大,院子一角堆了些磕坏的大大小小的瓷罐和陶罐,都积着一层厚厚的雪。
另外一个角落里种着几棵梨树,有高有矮,最高的一棵枝桠繁茂,几乎能把整个小院儿笼罩起来。
就算是最矮的一棵,最细小的枝桠上都打出了黄豆大的花苞,青绿色的花萼紧紧地包裹着雪白的花瓣,偶尔有一两朵性急的,已经偷偷探出一角白得近乎透明的花瓣了。
陆之遥伸出手去摸了摸离他最近的那个小花苞,没控制好力道也不知道它这么娇贵,手指一戳,那花儿就齐着它的花茎断了。
断口还透着鲜嫩的绿色。
这浓烈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去灶房用烧好的水煮了碗阳春面,吃完又无聊地蹲在门口,一点形象都没有地望着山上白茫茫一片和那点儿执着地要从白里冒出来的鲜绿。
梨花儿都要开了,他还没来。
陆之遥也是个习惯了清贫日子的,对于尚来四海为家的人来说,这个小院可算得上是特别了。
谁让这里有这世上最好的酒呢。
害得他每到雪化春归的时节就…
忍不住想回来。
陆之遥一直等了五天,小院后墙堆放着的过冬柴火都快被烧完了,他带着斧头上山去砍柴,用惯了刀和剑,乍然用这显得笨重粗钝的工具还挺不习惯。
扛着一大捆枯枝下山的时候陆之遥还在庆幸肖尧没在,他现在这身衣服被雪打湿了不少,还有树根蹭上的湿泥,下摆还被路上的荆棘拉开了好几个口子。
好歹也算是个江湖上有名头的大侠吧。
怎么就沦落至此了呢。
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会儿,看着天黑下去,趁着更冷之前加快了脚步,远远地看见小院儿里似乎亮起来了微弱的烛光。
然后那个人走出院门,手里抱着个暗红色的粗陶小罐儿。
跨过门槛之后抬头看到他,眉眼笑得弯弯,“之遥,你砍柴去啦?”
说着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帮他把干柴卸到屋旁去整齐地放好。
“你来很久了吗?”肖尧看到他被划破的外袍,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几天吃的什么啊这里天寒地冻的也没吃的啊陆大侠?”
肖尧戏谑他的时候总是会语气上扬挑一下眉尾,陆之遥看着他习惯性的小动作,等待的焦灼好像一扫而空。
“就是这两天了。”肖尧走到梨树下,密密麻麻的花苞已经绽开了小口子,晶莹的白如同流动的玉石,灵动而鲜活。
第二天清晨,梨花果然完全开了出来,淡淡的幽香飘出去很远,纷繁的堆叠拥挤地开在枝头的梨花几乎要让人怀疑是否昨夜又是一场大雪。
陆之遥换了一身衣服,在窗边就着晨光补完了破衣服,推门出去的时候肖尧已经在梨花树下站了好一会儿了。他手里拿着精致的小铲子,上面还有取出来的深层泥土,湿润的,带着春天的气息。
“今年的碎雪酿也是上好的。”肖尧下了结论,“这雪水和银芽也是上好的。”
一整年都等着这一天的陆之遥跟在肖尧身后转来转去,终于等到天边亮起微红的晚霞,一个描着银色花纹的罐子才被肖尧小心地挖出来。
这头坛酒向来都是留给陆之遥的。
酒盛在瓷瓶中,在烧沸的雪水里过一下,要刚好温而不烫,酒褪了寒凉又散出香味的程度,跟口腔的温度一丝不差地契合,才能品味出碎雪酿那清冽而又温软的味道。
下酒之物更不能沾荤腥,油脂会闷住酒的香气。在暗处用雪水发过两天的银芽最好,要掐去豆瓣留下宛若银丝的茎,焯过只加一点盐和存下一年以上的黄豆酱的井水。
极鲜。
陆之遥以前总是爱嘲笑这样工序复杂到几乎矫情的食物,可自从尝过那剔透莹润的银芽,才明白其中的关窍。
没有比肖尧更耐心的了,陆之遥想。他见过做碎雪酿的工序,大概银芽相比较起来也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肖尧从不假他人之手,只因为有一年他风寒不能亲自动手,结果来年的碎雪酿全坏了。
旁人是远远没有他仔细的。
酒里的梨香比头顶上的梨树更好闻一些,月亮被花瓣剪成细细碎碎的金,天空干净得没有一片云,呼吸间还有雪的味道。
放眼望去看到山下小城,光芒摇曳,烟火红尘。
陆之遥觉得这座小院给他的感觉有些矛盾,这里的一切都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却是他在这世间唯一记挂的地方。
肖尧从瓷瓶里倒出两杯碎雪酿,递给陆之遥一杯,自己喝了浅浅一点,看着风吹过的时候雪白的像云朵一般的梨花,似乎一不留神就会飘远。
他们沉默着,喝完今年的第一杯酒。
以前陆之遥来喝酒的时候总是会讲这一年来他去过的地方,见到的人和有趣的事。肖尧乐得听这些,听他说这些,就像是自己也去过了。
肖尧倒酒的时候打破了沉默,他问陆之遥去年可有去过什么地方?世上的好地方那么多,可都要去看看才好。
陆之遥看着他被月色衬得再勉强不过的微笑神色,沉吟良久又饮下一杯,“不及此处。”
肖尧给自己斟酒的手一抖,杯口溢出酒的白瓷杯旁落下一朵盛放的梨花。
明明惊艳整个锦官城的碎雪酿出自他之手,肖尧却是个不能喝酒的。陆之遥挑眉看着他无意识地喝了好几杯,一瓶酒已经快见底。
他按住白皙修长此刻却颤抖不已的手指,倾身过去却舍不得再靠近,目光描摹着他被月光镀上一层柔光的眉眼轮廓和脸颊上腾起的浅浅一层绯红,那样的红晕似乎靠近吹一口气就能漾着波纹缓缓地退开去。
他醉了。陆之遥想,都醉了。
肖尧睁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他,像是滴进最干净的雪水一样的眼睛看着他,带着纯净的依恋和爱慕。他的声音是最柔软的花瓣,有让人喜欢的香气。
“你…可还要走?”
呼吸缠绕间分不清是谁的低声叹息,陆之遥隔着衣物伸手按了按保护着轰鸣心脏的胸膛,那里拼命地在说他其实早就不愿离开。
他说,“不走。”
不然要去哪里找这难寻的酒。
陆之遥握着因为常年淘澄酒曲糯米从而指腹生出薄茧的手,那人醉醺醺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傻。
偏偏让他看遍山河万千还是忘不掉。
还在从心脏往外疯狂生长的东西让他知道自己不止为这世上最好的酒。
这里还有这世上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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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下来,这里就开满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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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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