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法师的·胖头鱼·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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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散人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
锁好门，从储物袋里把鳞片拿出来，下水这么久其实已经很累了，但是他还不想休息。
应该先写札记还是先研究法阵呢…散人犹豫了会儿，从床头上的背包里拿出几本书，先把深海人鱼写下来好了，不然等会儿太激动给忘了怎么办…虽然散人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自信。
他用太阳墨鱼的红色墨汁仔仔细细完完整整地写下关于深海人鱼的记录，本来还想画个图示的，但考虑到自己的绘画水平…
算了算了。
到时候深海人鱼被误会成胖头鱼怎么办。
太阳慢慢从玻璃窗那边升起来，照得整个房间暖洋洋的。在幽暗冰冷的深海待了一会儿，那里又黑又冷真的让人太不舒服了…
散人合上异闻札记，走到窗边晒了会儿太阳，越晒越困，没一会儿就眯着眼睛栽进被窝里睡着。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
肚子有点饿，不过已经耽搁这么久了，还是先试试法阵吧，晚一点儿再去小镇上找东西吃。
睡饱了的散人兴奋又激动，优瓦夏留下的《魔法修炼手册》里面记录的每一个法阵都有他最新的研究，而这个法阵并没有多余的说明，散人觉得好好研究它也算实现了优瓦夏最后的愿望吧…
呸呸呸，说得跟他死了一样。
光明神在上，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散人吸了口气把跑远了的思绪拉回来，开始整理法阵召唤物。
上天入地下海，真是快要被这个玩意儿搞得脱层皮。
散人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两年一直有事没事给自己做心理准备，说不定只是优瓦夏随手画着玩儿的，哎，要不要待会儿看着哪里不对眼疾手快地把还能用的召唤物捞出来…
别想了！！！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只是个最普通的法术阵又怎么了嘛，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更何况昨天都见到传说中的深海人鱼了！不亏…血赚！
想到这儿散人轻松多了，翻了翻手边的异闻札记，有他添上去的生活在雪山山脚的雪花鹦鹉，黄金荒原上的沙漠玫瑰兽，森林小镇里最神秘的黑塔亡灵…
把心思重新放回手册的最后一页上，手指在空气里再次复习了一遍法阵的画法，从布袋里拿出最后一件材料。
地板上铺着一块平整的方形羊皮纸，线条流畅着墨均匀，寒夜渡鸦的羽毛散发出淡淡的魔药味道。片刻后散人松了口气，抬手专注地向羊皮纸上法阵的节点处布置召唤物。
“Noro go hûl, bado go Eru
Nore-oh go hool, BAH-doe go air-OO.”＊
沿着法阵的线条，召唤物之间沿着画出来的线条缓慢地亮起了微弱的光，漂浮到空中的光线像是变成了实体，托着那一堆材料升到半空。
散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期待了这么久的谜底就快要揭开了…
“砰——”
空气突然轻微地爆裂开来，散人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骤然收缩的法阵中心爆发出的强烈白光，想着就算是失败了也给我留点什么啊…
光线骤然消逝在房间里，带走了羊皮纸和他千辛万苦凑齐的召唤物。
散人噎了一下，心疼…
不知道刚才抓到了什么，手心里滑溜溜的。散人把手收回来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被凉丝丝地拍了拍，冷不丁被这个活物吓了一跳。
一条有他半个巴掌大的鱼，通体覆着一层银色的鳞片，侧鳍和尾鳍又宽又长，尾鳍最顶端闪着一小块深蓝的颜色。
这条鱼哪来的？？？
5.
今天的生意不太好。
在海边小镇的码头边摆摊卖烤鱼的兽人因为怕吓着顾客，戴着椰子壳雕刻而成的面具。正偷偷打量着这个傍晚来买烤鱼的法师，长长的法师袍扣得严丝合缝，尖顶的兜帽遮到眉毛，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散人啃着用椰杆串起来的烤鱼排沿着海岸线散步，脚边漫上海滩的浪花卷上来绿油油的裹着小螃蟹小虾的海藻。四处看了看没人，蹲下去捡了一根海草，轻轻摘下了兜帽。
头发已经被滚得乱七八糟东塌西翘。散人叹了口气从头顶把裹着一层水气泡的鱼拿下来：“你到底听不听得懂话啊？”
小鱼碧绿碧绿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瞅着他，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算了。”散人把手上的海草递过去，看着它开心地摆了摆尾巴，因为水气泡而可以在空气中舒展开来的尾鳍像是折起来的绸缎。
优瓦夏费了这么大劲就画了个召唤阵啊？？？
…这事倍功半的效率真是…
在海边的一块岩石上坐下来，散人看着专心吃东西的鱼叹了口气，看着海天连接的地方缓缓升起来的明月发了会儿呆。
最后的法阵也试过了，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是个最简单不过的召唤阵呢…？
召唤阵有很多种类，比如用来召唤亡灵的法阵，召唤用于通信动物的法阵，乃至最简单的，幼儿园入园时候哄孩子的宠物召唤法阵。
不会是优瓦夏的恶趣味吧…
按照散人的了解，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像是知道散人心情不太好，小鱼用侧鳍拍了拍他的手指，激起凉丝丝的水花。接着吐出一连串的泡泡，简直像一只涂满了沐浴露的浴花。
傻不拉叽的。
夜幕慢慢降临，散人把小鱼踹进法师袍身侧的口袋里，抬腿往旅店走去，打算休息之前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就出发去…
去哪里呢？
先回一趟银龙城吧，接下来要干什么再说。
6.
“你真是…怎么这么挑啊。”散人伸手捋了捋在空中摆动的宽大尾鳍，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两块金币在小眼睛前面晃了晃：“全部身家都在这儿了，你看着办吧。”
从海边离开之后散人才发觉这小鱼好像有点难养，内陆城市不比海边，随处都有茁壮繁茂的海草和水产，越往银龙城走喂它的东西越贵。
空气里的湿度也没有那么高了，维持水气泡的法阵每天加强的频率也高了不少。
而且它好像长得有点快，吃得越来越多，上次还不小心吞了一颗贵族小姐们用来制作首饰的珍珠。
虽然它不会说话，不过还说还得说，散人痛心疾首地蹲在水产商店门口教育这条不知生活艰难的鱼，这还不到一个月，就得两只手才能托得住它了。
接下来几天要穿越一片巨大的桦树林，所以散人打包了一些干粮，旁边放着一堆干海带。
正是这条胖头鱼最嫌弃的食物。
估计优瓦夏的召唤阵嵌入了什么契约法阵，散人路上经过了一些河流湖泊，甚至出发之前在海边都想过把它放生，但是都失败了。
没想到…在树林里露宿的第一个晚上，就出事了。
散人抬起眼皮，装作还没醒，偷偷伸直腿去够地上的小石子。
他正和睡着时候的姿势一样，坐着半靠在一截树根旁边。只是从头到脚被下了一道禁制咒，虽然强度不是很高，但他徒手也拆不开。
晃了晃脑袋，兜帽里空空的，胖头鱼不知道去哪里了。
在原地扭了半天无果，散人看了一眼背对着他守着空地中间篝火的人影，装作刚刚从睡梦中苏醒的样子咳了咳，随即那个人就走了过来。
“你是谁？”
在他面前蹲下来的人像是一个骑士，身上的盔甲在微弱的火光下闪闪发亮，头盔护住额头的部分有一个金色的图腾…
那人像是在评估他的危险性，抱着手臂道：“知道光明神会吗。”
“…知道。”彼离大陆谁不知道。
火堆旁边的物品还挺多，加上骑士并不会下禁制咒这种东西，那么这个人应该不是单枪匹马的。
光明神会的骑士看他老实回答，语气柔和了一点：“你是法师，为什么身上有魔神的气息？”
散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现在的当权者晨曦王室是以光明神为信仰的，光明神会也是大陆上最有势力的组织，并且把魔神信仰视作异教。
但和天生信仰光明的骑士和牧师不同，大陆上的法师和术士更多是中立的，毕竟…像法师分支里的亡灵法师和术士分支里的炼狱术士在普遍信仰光明神的时代都有点打擦边球。
所以散人并没有觉得魔神就是什么邪恶的东西，不过骑士头上的光明神会图腾太显眼，他想起来一个多月前，他还接触过有远古魔神血统的深海人鱼，甚至把那块鳞片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好几个小时。
不过过了这么久，那点气息还留着吗？
散人有点疑惑，想抬起手臂闻闻袖口，被禁制咒生生扯了回来。
“别动。”骑士以为他要挣扎，语气不善起来。
“我最近才从蓝月海岸边游历回来。”散人解释：“每天都要经过城镇和那么多人接触，说不定碰过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
骑士皱起眉毛打量着他，像是在考虑这句话的真实性。
散人大概可以确定自己身上有魔神气息这件事肯定不是这个骑士感知到的，应该是和他同行的法师…
骑士猛地起身，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他大声朝着那个方向叫了一声“格林！”，匆忙中看了一眼似乎动弹不得的散人，抽出佩剑往树林里跑去。
散人用力抖了抖身上的羊皮口袋，好一会儿才从已经磨损的口袋边缘抖出一颗朱砂，扭来扭去用鞋跟踩着那一小块朱砂费力地画了个巴掌大的清除法阵，扶着树根起身的时候都快一身是汗了。
呼…累死了。
树林那边一片漆黑，打斗声由近及远，散人想了想要不要过去看看，在衣兜里摸了半天都没找到那条胖头鱼。
瞥了一眼火堆旁边的东西，都是些简单的用品和食物。嗯…没看见鱼骨头。
散人画了一个夜视法阵偷偷顺着林间小路旁边茂盛的桦树树冠投下的阴影，远远地看见一道道剑刃在暗淡月光下闪烁的寒光和隐匿在黑暗里的法阵微光。
陆夫人抖了抖指尖的尖爪，上面沾着的黏腻液体温热，他其实很不喜欢血腥味。
骑士的剑刃破不开鳞片，同行的法师格林告诉他眼前散发着浓郁半魔气息的人鱼身上贴着一层水气泡，一看就知道刚才那个法师肯定和他是同伙。
陆夫人在海里待了不知道多久，作为一方深海的霸主，脾气已经算是很好了，但是这个奇怪的法师和骑士一上来就凶巴巴的亮出武器，他当然也不会客气。
陆夫人有散人留在小鱼身上的凝水法阵简直如虎添翼，在空气里行动就像是在水里一样自如灵活，骑士的剑还没劈砍几次就“哐啷”一下被重重地拍在地上。
“住手！”酣战之时原本静谧的树林里突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两个人一条鱼同时愣了一瞬，那个法师还转头看了过去。
迎面砸过来一个发光的昏睡法阵，骑士“噗通”倒地的时候眼前还因为突然的强光而噗噗冒金光。
“是你！”陆夫人抿了抿嘴把爪子背到身后去在树干上蹭了蹭指缝，看着散人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跑过来：“深海人鱼先生！”
“你怎么在这里？怪不得他们说有魔神的气息…”散人绕着他走了一圈四处看了看：“你有没有看见我的鱼？”
“大概这么大吧，最近长得太胖了，脑袋看起来可能有点像胖头鱼。”
“……”深海人鱼先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胖！！
只是…幼年期的时候长身体容易吃胖，他后来都减肥了！！！
看陆夫人没说话，散人默认为他不知道，抬起鞋底沾了沾带着灰的一点朱砂，摊开手心画了个磕磕绊绊的法阵，最后颜色不够了还用泥补了补。
默念完咒语，散人抬头看着陆夫人瞪大了眼睛。
手心里强烈的契约感应和深海人鱼身上一直被他忽略的透明水气泡…
“胖…胖头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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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昆雅语】与风同行，与神共去。
